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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时光尽头

10.时光尽头

时光尽头

「芙雫姐姐,一起去玩吧!」

沐浴在阳光下,米莉儿如闪耀的钻石般咧嘴笑着,向妾身伸出了手。

妾身略感吃惊,不过还是将手搭在了她的手心中,二者交织在一起,温馨和友谊也这样紧紧地相拥着,仿佛诉说着一笔幸福美满的童话。

「慢点啦,米莉儿。」

「诶嘿嘿,抱歉。」

妾身和米莉儿都步入了6岁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,妾身和米莉儿的身高也在增加,不过如果仔细地去看的话,增长的幅度是很小的——才不是没有长呢!

村落里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,虽偶尔遭受周边魔物的肆虐,但在被剑撩起的风轻拂之后,也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。

和平而又宁静的生活,是妾身一直渴望着的,梦寐以求的,妾身打从重生前的幼时起,像那追着风跑的孩子,一次又一次,反反复复地纠缠着它,却每次都被它从怀中溜走。

而如今它正熟睡在妾身的臂弯,妾身看着它的脸庞,是那么地可爱,那么地令人神往,想必天下父母心,就是从这开始的吧。

所以妾身不想惊扰它,也不愿惊扰它,妾身宁愿当一口安稳的港湾,接纳从深海彼处徐徐归来的浪船,默默地守候,静静地眺望。

走出村,在向着村的东面的坡上躺下,妾身和米莉儿嗅着的嫩绿的鲜草泥香,和着暖风涌入鼻腔,融化在炙热的心头。

两双小手就这样牵在一起,脉脉传情,任凭时光流逝,只是享受着这惬意的一切。

「米莉儿也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吧?」

「嗯,能和芙雫姐姐和大家在一起,每一天都很幸福!」

「不会感到无聊吗?」

「无聊什么的……不会的啦。不过果然还是很憧憬外面的世界呢。」

米莉儿边说着伸出手,指尖所指之处越过山峦,横过江河,翻过云霞,直到天的尽头。

「外面的世界是?」

「嗯……以前听邻家的奶奶说过,她的孙儿在魔法学校就读。据说魔法学校超级大哦,而且也很漂亮,那里的老师教授魔法,各种属性都有。不过最重要的是,说不定会遇到很帅的人——王子殿下之类的……」

高亢的声音急转直下,最后只剩如蝇蚊般极其细微的嘟囔声。

满脸通红的米莉儿,像是掩饰什么一般,慌张地用另一只手遮住了自己染得绯红的面颊,嘴里的「呜呜~」声也和着鸣起。

「王子殿下说不定是有的哦。」

「听,听到了?!芙雫姐姐,说出来什么的,好过分~」

王子殿下的话,卢尔和凯路斯就算是了,二人都继承了原父亲银发的容貌,那端正蛟好的面容在王宫中可是数一数二的,倾倒在他们面前的女人们似乎特别的多。

如果他们去到魔法学校的话,恐怕不仅仅是轰动一时吧,说不定还会改变那个学校的历史——毕竟身份、形象和能力兼备,实乃不可多得之才。

「抱歉啦……话说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?」

离家已经二周的父亲和莱特纳,不由得让人感到牵挂和担忧。

"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"。虽没有如此浓厚的韵色,但至少"思"是肯定有的,而且绝不仅一缕二缕之说。

米莉儿的神色黯淡了,眼帘不停地抖动着,似乎正努力地克制着泪堤的崩溃,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,即使十分地不自然,但也却是那么地美艳绝伦。

「说的是呢……不过也只能等下去吧,不要紧!我知道他们都很忙,为了照顾我们。」

妾身的心猛地坠了一下,内疚感油然而生。为了转移注意力,妾身向四周扫视了一番,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团绒白上。

轻声呼唤着『风魔法·吹拂』,一阵微风从绒白的那侧掠过,随之而来的,是飘散在空中的絮絮绒网,有的在独自旅行着,有的结着伴儿,在风铃声的欢送下驶向远方。

被忽到的景色所深深吸引,米莉儿瞪直了双眼,眼眸中倒映着它们飘扬的身姿——打着旋,跳着舞,纷纷扬扬,漫天徜徉。

「真漂亮……」

米莉儿情不自禁地赞叹道,仿佛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绒白的世界里。

「那是蒲公英哦。虽然它们身体轻微,漫无目的地随风飘去,但落地就会扎根,努力向上挣扎。」

「……?」

「也就是说,不论在哪奔波,抑或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,随遇而安,接受周围的一切,学着去慢慢理解它,适应它,直到享受它——米莉儿和你的爸爸也是如此,但也许来到这个地方对你们而言是不得已之举,不过这里也应有值得回味之处,纵使不能够全盘的接受所有的一切,但只要有能够留在心中的一两处山水即足矣。」

「……」

妾身不知道米莉儿懂得多少,那娇小的身影里究竟藏着多少的迷惘和忧愁。但透过她那折着晶光的赤色眼瞳,能看见的绝不仅是如此,亦有对万丈光芒的希冀,不屈于泥泞的脱俗——至少在妾身看来是这样的。

沉默良久,米莉儿从草地站起,轻轻用手拭去黏得腻人的芳草,眼神坚毅地转向仍卧在草地上的妾身。

柔风随性地撩起她银色的发丝,在静谧的空中跳动着优美的音符,背对着阳光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,与不远处的翠树相融。

一抹笑容,毫不做作的,天真烂漫的笑容自她的嘴角弯起,那是妾身生平遇见的最美的诗意画卷。

「虽然不是很明白……但又有些明白了。怎么说呢,那个——」

欲言又止的米莉儿支吾着,被双手挡住的脸窥不见此刻她的神情。

「最喜欢你了,芙雫姐姐。」

「诶?」

「没,没什么!总之,那个……芙雫姐姐是在为我担心吧,放心啦,我不会勉强自己的。」

慌忙地转移话题,米莉儿解释道。

「真的?」

「真的。」

「真的吗?」

「真的啦……」

「真的不会勉强吗?」

「……」

妾身不得不这样做。必须要推本溯源,直至灵魂的深处,将根植于地下深处的腐朽残木连根拔起,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帮助到她。

妾身也站立起来。

「我说啊……即使不勉强也是可以哦。」

「……!」

「感伤之情古今皆有之,没有必要去克制,也没有理由去束缚——」

稍作停顿,妾身接着说了下去。

「想笑的时候就尽情地笑,想哭的时候就放声大哭。况且呀,米莉儿酱——」

「诶?」

妾身用手指轻轻揉碎漫过米莉儿面颊的一滴泪,把米莉儿拥入怀中。

「无论何时,我都是你的姐姐。」

生命旅途的起始,妾身没能陪你走过。旧时的列车已一去不复返,而新的列车已经缓缓启动。于是细数余下似水流年的岁月,妾身默默许下一个约定,埋下一颗嫩嫩的幼苗。

妾身会看着幼苗茁壮成长,突破土层,舒展茎叶,编织出密密的绿叶,看着它根深蒂固,枝干成熟,经受得起风吹雨打,日晒霜冻,面对着狂风暴雨的极恶肆虐,也从容依旧,微笑带过。

——米莉儿,不论时光如何流逝,我都会是一直站在你身畔的,默默注视着,守候着你的姐姐。

「姐……姐姐!呜呜呜啊啊啊啊啊……」

不停地啜泣着的米莉儿,一滴滴晶莹的泪跌落在地,宛若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,似乎恍惚间就会破碎掉,变得无法粘合。

微风渐渐远去,村落边的那个绿坡越发地朦胧。坡上的两个身影渐渐缩成了点,和着光,伴着情,隐没在山水的时光尽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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